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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朱秋雨 梁愉曼(实习生)
编辑|宝珠
视觉 | 顾芗
"发现一个绝佳的生意,有没有合伙的?"
最近社交媒体上的一个热门帖子,捕捉到了一个悄然兴起于中国中产阶层的新潮流:网球旅游。
所谓网球旅游,即"网球 + 旅游",以打网球、打卡网球场作为旅游的首要目的,操办者并非传统旅行社,而是网球俱乐部或者年轻创业者。
多位创业者告诉盐财经, 2024 年郑钦文奥运会夺冠引发的全国网球热,带动了这类旅游项目的兴起。
2024 年郑钦文奥运会夺冠引发全国网球热
与此同时,区别于许多别的运动,学练网球需要一定的金钱和时间门槛。这让他们相信,网球旅游相比于普通旅行团,有更大的盈利空间。
各个俱乐部的报价说明了这一点。以热门旅游地浙江莫干山为例,一般旅行社三日游的价格在 1000 元以内,但若参加莫干山"晨起追光,竹林挥拍"的网球度假,周末两日一夜的价格可以升至 2000 元左右。
今年"十一"假期期间,有主办方给三天两晚的莫干山网球游报价 3980 元,这还是拼房的价钱,一人独享价则要 4760 元。这个价格,还不囊括从各地出发至莫干山的交通费用。
到了"十一"假期,有主办方给三天两晚的莫干山网球游报拼房价 3980 元,独享价 4760 元
网球这个 16 世纪始从英国皇室流行起来的运动,在 21 世纪中国迎来了发展热潮。中产竞相追捧,网红相继拍照,创业者疯狂涌入,新球场越建越多,昂贵的网球旅游会是一门好生意吗?
"高净值"人群在意的
"是有点贵。"今年 30 岁的白领 Maxy 承认。
在经过多方的比较后,她最终锚定了坐标长沙的"国庆网球度假集训"。这个度假共计 4 天,包括 16 节四人网球团课,4 晚温泉酒店和 4 天的早午餐,总费用 5980 元。
她对价格并非全然不在意,但 Maxy 更在意的是网球教学的质量。"听说这是一个金牌教练组的全国巡游活动。"她说。如果可以得到知名教练的集中训练,顺便在长沙吃些好吃的湘菜,她认为这个假期值得一过。
这类度假方式也是她去年学习网球后才了解到的。
在打网球的日子里,她真切地体会到运动给人带来的改变,出汗能让她短暂忘记工作中的烦恼与焦虑。而网球独特的挥拍和击球声,都让人无限"上头"。有人因此把网球称为"绿色鸦片",把爱打网球的人称为"有网瘾"。
网球能令人暂时忘记烦恼与焦虑,因此有人开始"上头" / 顾芗 ·AI 制图
Maxy 并非孤例。多位创业者告诉盐财经,很多人参与网球旅游的目的,首先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网球水平。
"大家对于教练的要求其实很高。教练教什么,他是什么水平,教学质量怎么样,这件事情非常重要。"杭州女子网球社群 WanderGirls 主理人 Penny 告诉盐财经。
她同时认为,对于忙碌的都市青年来说,抽出大段时间练球并不容易。"大部分选择我们的都是对网球非常喜欢的人,而且是想在一段时间之内集中提升网球技能的人。"
但与一般的教学不同,网球旅游结合了出走、到外地球场打卡的元素。Penny 称,她在设计线路时,一是考虑旅行目的地本身是否适合度假,二是目的地是否配备有特点的网球场,例如国内比较稀缺的红土网球场,或者人们难以抗拒的海边网球场。
江苏南通的网球俱乐部 Happy Tennis 原本主要通过网球训练班挣钱,今年 4 月,他们正式开启网球旅行"板块"。负责人雅楠告诉盐财经,他们的网球旅游业务,主要是开发江浙沪周边城市的线路,供网球爱好者就近自驾出游。
对于网球旅游来说,球场十分重要,"给人的体验要和周边一般网球场不一样。"
雅楠的团队开发了莫干山、苏州阳澄湖等地的项目,其中莫干山路线成为了爆品,原因是 "(这个)球场本身很好看"。
莫干山网球场风景很美
并且,莫干山位于浙江湖州,离上海、杭州、苏州等一二线城市的距离都很近。山野的避世属性结合网球运动,精准切中了周边都市精英的需求。
"虽然不想标签化(他人),"雅楠告诉盐财经,"来网球旅游的人整体的收入较高。如果硬用一种标签的话,他们比较高净值。"她观察到的"精英"旅行群体,许多是三四十岁的公司中高管,或者是工作时间灵活自由的年轻人。
做女性网球社群的 Penny 的观察更为细腻,她的客户一般为 28-40 岁、在一线城市工作的白领女性。
她格外强调经济能力,"因为本身网球运动开销不低,同时它整个学习成本比较高。"
网球旅游能火起来,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是它的社交属性。
网球的社交属性 / 图源:Ace Holiday 网球度假
来自上海的网球博主牙叔自 2022 年起,在世界各地组织过多场网球旅行活动。他表示,"打网球最麻烦的点在于找不到球友。"
2024 年前,网球在中国仍然属于小众运动,网球爱好者找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的球友很难,以至于要在社交媒体上发帖,才能找到志同道合的球友。
"那不如组织更多一起学球的人出去旅行。这样既有了球友也能旅行了。"牙叔谈自己发起公益性网球旅游的初心。
"网球本身是一个社交属性非常强的运动。"雅楠也说。"我们观察到的,客户除了想体验(球场),也想要增加社交。"许多报名的人都是独自前来,渴望认识更多同圈层的球友。
一天, 均价 1000 元 +
盐财经统计了数十家网球旅游俱乐部的报价,注意到国内大多数网球旅游套餐价格在 3000-10000 元之间,而且不含往返交通费用。
部分网旅套餐价格参考
网球旅游每天的均价在 1000 元以上,甚至超过 2000 元。北京一家俱乐部今年推出了青海甘肃宁夏网球度假大环线,总计 11 天,收费 25880 元,平均一天的价格达 2352 元;一家江苏网球俱乐部推出的广东顺德网球旅行,三天两晚收费 5780 元,平均一天价格为 1926 元。
网球旅游为何收费不菲?Penny 指出了两大核心成本。其一是教练,能否请到有水准的网球教练,是决定项目品质和定价的关键,直接考验着各家俱乐部的能力;其二是酒店,Penny 的团队通常和四星级及以上的豪华酒店谈合作,这些成本都落到最终的收费上。
但其中必然包含着利润空间。雅楠表示,自从今年 4 月开发了第一个网球旅行的项目后,"到现在每次(组织旅行)都是能盈利的,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外"。
盐财经观察到,相比于盘下场地建设网球场或者网球俱乐部,组织网球旅游是一个相对低门槛的生意。除了考虑天气因素可能影响正常网球训练以外,组织者只需要和酒店、网球场谈好合作,沟通好安全问题。
许多创业者者如雅楠,本身作为网球俱乐部主理人,旗下已经有了全职教练,在组织旅行时,他们可以天然地利用教练资源和当地球友,招募加入者。
Penny 的运动社团则在互联网上对网球旅行项目进行宣传,据她介绍,公司当前只有两位核心人员,"我们两人会不定期地去组织活动,不是完全全职的状态"。
在这一过程中,Penny 认为,最困难的地方是与多方配合和沟通,筛选出优秀的酒店与场地,打磨出一个成熟的旅游产品。
不过 Penny 发现,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加入,网球旅游路线的同质化程度大大变高。"大家会抄,"她说,"比如说我们之前做的几个路线,后面会有很多的社群跟着把同样的路线给抄一遍。"
盐财经统计了多家俱乐部的旅游线路,发现了同质化的倾向。其中,重叠度最高的国内网球旅行目的地包括:四川峨眉山、海南陵水、云南西双版纳、浙江莫干山、山东日照 …… 而在国外,泰国普吉岛、印尼巴厘岛是网球旅行的热门地。
有网球账号整理的国庆网旅推荐地
这是网球旅行组织者真正迎来挑战的时刻。当前,国内自带网球场的度假酒店并不多,有特色的网球场地也相对有限,而且,一些专业化的球场不对外开放。因此网球旅行一边在膨胀,一边开发独特线路的难度却越来越大。
除了受限于场地,网球旅行的市场还不够明晰。
Penny 认为,网球旅行虽然在发展上升期,但可持续性仍存疑。网球旅行属于一次性消费,"复购比较困难",而且,"有意愿且能够去消费的用户群体,其实没有(大家)想的那么大。"
不止是网球
无论如何,网球旅行代表着一种新的上升潮流,它吸引的不止是具备商业嗅觉的个体,国内一些城市的主政者也率先出手,试图抓住风口。
他们提出,要将网球与当地文旅产业结合,让网球旅游成为一座城市的名片。
在中国,最具网球城市资质的,是湖北荆门的一个县级市,京山市。
京门市抢占了中国网球发展的先发优势,中国的大满贯得主李娜来自湖北,新生代的郑钦文也是湖北人,还曾在京山市参加过比赛。种种元素结合,让常住人口只有 53.45 万的京山市,拥有了 340 余片的网球场,成为了国内最早开始发展网球旅游的城市。
湖北京山的网球发展资源较有优势 / 图源:视觉中国
今年"十一"期间,京山市目标明确,各位副市长纷纷出镜,宣传"带着球拍来京山""网球 + 旅游一站式畅游"。
为了吸引更多网球人前来,京山市在假期期间推出了公共网球场馆免费、乘坐公交免费政策。政府大院开放了停车场,供自驾游车辆免费停车。不少酒店在宣传栏上称,提供车站 - 球场 - 景区的一条龙接驳服务,以及一对一的网球定制化路线。
京山文旅在假期前发布视频,欢迎大家来京山网旅
在北方,同样有潜力的城市是山东日照。这座名气略逊于青岛、威海的四线滨海小城,近年却凭借网球在中产圈子中"一骑绝尘"。
公开资料显示,日照"正在探索的是一条以体育为引领、多元产业协同发展的创新路径",希望通过深耕运动休闲产业,找到差异化发展的路径,实现高质量发展。
官方的支持,让日照的海边网球场成为众多网球旅行组织者的首选目的地。网球旅行圈的一个热门打卡地是日照安泰网球公园,那里共有 41 片网球场地,是国内规模较大的滨海网球场馆。
牙叔曾 9 次与球友组团去日照打网球,最大规模的一次,他组织了 150 余人共同前往。
他透露,这座以体育为标签的城市,正积极地与像他一样的网球 KOL 合作。他在日照会参与当地媒体的宣传采访,政府部门还会特意安排一些不对外开放的场馆,供他和球友举办业余赛事,拍摄视频。
有网友在个人社媒平台上分享关于自己在日照网球场的体验感受 /@叔式生活
在牙叔看来,网球旅游代表着一种全新的旅游方式,在打网球的同时,允许人们半开放式地探索城市。
"我们有 50% 的时间都在打球,剩下的时间用来自由探索,"他说,"以日照为例,我们会住在球场附近,每天都有三到四个小时在球场上,剩下的时间我们会自由组团探索当地的咖啡馆,美术馆或者海鲜等美食。"
除了让俱乐部赚钱,让城市打开知名度,网球旅游还带来了更多的东西。
牙叔发现,这种新潮的旅行方式很容易吸引同频的人,许多人通过网球旅行相识、相爱,最后修成正果。他曾两次遇到过球友在网球旅行途中向伴侣求婚。
有网友分享自己在厦门网旅的经历
雅楠也认为,网球旅游的目的绝不仅仅是网球,小众运动圈子的爱好者集聚一堂,总希望能与身边的人擦出火花。
"你想什么样的人,会愿意大晚上地跟一群陌生人一起打球,一起吃饭聊天?"雅楠说,"人们还是挺孤独的。网球旅行让大城市里的人愿意花时间出来放松一下,解放自我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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